芙塵如夢

位於圖書館後街的小別墅裡，二樓偌大的房間內，女人躺在躺椅上閉眼寐著。

「醒醒、醒醒！姐姐，別再睡了！」

突然間，熟悉而稚嫩的小女孩聲音在她耳邊響起，一如記憶中那般歡愉。 
 「唔...安安...？」她輕輕嘆了一口氣，「怎麼了...要吃早餐了嗎？」
無奈地坐起身，習慣性地抓抓頭髮之後回身笑道─
房間裡空無一人。

「啊......」
對了...現在這裡，只有她一個人。
安安、平平...還有爸爸......都不在這裡。
站起身，她踏著緩緩的步伐走到梳妝台前，坐下。
愣愣地看著鏡中的自己。
已經長至腰際的黑髮，眉梢眼角蘊著一股渾然天成的氣質。

「小舞的頭髮，又長了呢。都已經比媽媽還要長了......」

大家都說，她像媽媽。
眼睛嘴巴耳朵眉毛頭髮，還有音樂方面的天賦，無一處不是遺傳自身為音樂家的母親。
只有小小挺翹的鼻子，還有十分好說話的個性像是爸爸。
「......媽媽...」
她的腦中浮現出一個女子，靜靜坐在病床上，頭上帶著針織帽，笑的溫柔的樣子。

媽媽在人前，總是美麗又高貴的樣子。
但是在家裡，卻總像個孩子一般賴在爸爸的身邊撒嬌著。
那時候小弟弟和小妹妹還沒有出生，她和媽媽同樣備受爸爸的寵愛，媽媽有時候就像是爸爸的女兒一樣。

一直到安安和平平出生...
然後，媽媽得了癌症病倒。
一直溫柔美麗的媽媽，日漸憔悴。
柔美的黑長髮，因為化療的關係，變的越來越少越來越少，最後趨於無。

「媽媽的手，已經不能再彈琴了呢......小舞能不能代替媽媽，每天彈琴給爸爸，還有小弟弟跟小妹妹聽呢？」

 「好。」
她還記得，已經幾乎無法起身的媽媽躺在病床上，伸出了枯瘦的手，輕輕地拍拍她。
那是，她最後一次跟媽媽說話。
最後一次接觸到媽媽。
之後，媽媽陷入昏迷，再然後......
某天的早晨，爸爸跪在她的床邊，痛苦地抱著她無聲哭泣著。
她就知道，媽媽已經，離開了。

✦✦✦

「咚！」
回憶靜止的那一瞬，像是某種琴音的聲音在她心底迴盪著。

突然...突然好想彈琴。
鋼琴...她記得樓下，有一台鋼琴。
是媽媽每次上台表演的那種，平台鋼琴......
再一次站起身，她再一次踏著步伐緩緩走下樓，然後走到鋼琴前，掀起琴蓋。
「咚...」
她是會彈琴的。
她的琴，是媽媽手把手教出來的。

「姐姐，我想聽媽媽的歌！拜託嘛拜託嘛！」

媽媽的歌...是嗎......
 「好。」修長的手指輕輕觸上琴鍵，優雅而緩慢的曲調慢慢流洩。
媽媽的歌，就是...慢板的、溫柔的，卡農。

像是連指尖都能聽到心臟的脈動那般，緩緩流淌的旋律，溫柔的雋永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