芙塵如夢

「安安、安安。」清脆的聲音捲去了夏末的最後一絲燥熱，偌大的果園裡，一個約莫16歲的少女穿梭在其中，聲音聽來有些無奈。
到底又跑去哪兒了這丫頭......
已漸漸入了秋的天氣有些微涼，她不過是要她多穿件薄外套，小小的妹妹竟然毫無預警的和她置起氣來，一溜煙跑的人影都沒了。

「安安，姐姐是怕妳著涼才要妳穿外套的，妳快出來好嗎？」許久仍得不到回應的少女蹲下身，輕輕嘆了一口氣。
「姐姐......」身後傳來稚嫩的男聲，小小的弟弟拉拉她的衣角，指向她的左後方。
他眨眨眼：「安安，躲在樹上。」
「是嗎？」抬起頭望著左後方的果樹上，仔細看的話的確有一道正在微微晃動的小人影。
真是的...又爬那麼高.......
雖然無奈，但卻也忍不住羨慕著。
羨慕著年紀幼小的妹妹還能夠這樣隨心所欲到處跑，真好。

「平平，你先去找爸爸，姐姐把安安帶下來就一起去吃點心好嗎？」
少女輕柔地摸摸男孩的頭，微笑說道。
「嗯。」男孩用力的點點頭之後，轉身啪搭啪搭地朝著出口方向跑去。

接下來......
她走到果樹下，對著晃動的人影大聲喊著：「穆小安，妳再不給我下來，姐姐就不給妳吃點心了喔！」
雖然是微微帶著威脅的語氣，但卻能聽得見她話語裡的寵溺。
「嗚...姐姐......」過了半晌，樹上傳來低低的啜泣聲，「我、我下不去了......」
下不來？
她再次輕輕地嘆了一口氣：「讓妳別這麼頑皮吧......」
「下來吧，姐姐會接住妳的。」雖然這麼說著，但下一秒，她馬上朝著她張開雙臂。

「嗚......」女孩似是遲疑了一會兒，最後仍然縱身一躍，撲進了她的懷裡。
一大一小兩個女孩一起撲倒在草地上，雖然有些疼，但少女仍然笑了。
她揉揉身上女孩俏麗的短髮：「有摔痛嗎？」
「沒有......姐姐呢？」女孩搖搖頭。
「我也沒事，真是的，一個女孩子別老是爬到樹上去，要是姐姐沒找到妳怎麼下來？」

聞言，女孩眨了眨水汪汪的大眼，接著露出了燦爛的笑：「不會，姐姐一定會找到安安的，因為是最喜歡的姐姐嘛！」
「妳喔......」少女也笑了，無奈卻又帶著寵溺的笑了，「好了，快起來然後跟姐姐一起去吃點心，再不快點就要被平平─」
還沒等到她說完話，女孩已經站起身又一溜煙的跑向果園的出口，一邊跑一邊喊著：「穆平平，你不准把我的點心都吃掉！」

真是的......
少女微微嘆了口氣，她沒有馬上起身，只是呆呆地坐著望著一片蔚藍的天空。
媽媽......
妳有看到嗎？原本還是個小寶寶的安安，已經長這麼大了。
會一個人爬樹、在果園裡跑來跑去......
她有一直好好的呵護著他們，媽媽有看見嗎......？

「小舞，怎麼還坐著，快來一起吃點心吧，弟弟妹妹都在喊妳呢。」
溫柔厚實的嗓音驀地響起，一抬頭便望見笑得慈祥的父親，正對著她招手。
爸爸......
她勾起淺淺的微笑，起身一蹦一跳地跑向父親，就像小時候母親還在那樣：「嗯，我來了。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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偌大的別墅二樓，位於房間中央的躺椅上，女人緩緩地睜開眼，無端地，她的眼眶濕了。

夢裡女孩男孩的模樣依舊清晰，但她卻始終想不起來究竟現在的他們長得怎樣過得如何。
「穆安、穆平......是嗎......」但是她終於能回想起他們的名字，也終於記起了自己的全名。
穆舞。

「小舞知道嗎？舞字阿，有飛翔的意思喔。所以，媽媽希望妳可以自由自在的飛翔，小舞一定、一定要按照自己的意思，好好飛翔，好嗎？這就是媽媽，最後最後的願望......」

「媽媽......」喃喃著站起身，走下樓緩緩地踱到的放置在玄關前的鋼琴旁，纖指輕輕觸上鋼琴的琴鍵。
雖然很多事都已經不記得了，但她仍然記得，媽媽最後最後對她所說的話。
她有喔，好好的飛翔著。
代替媽媽給予弟弟妹妹足夠豐厚的羽翼、代替媽媽成為避風港保護呵護弟弟妹妹，她相信這是屬於她的願望，是按照她自己的想法去做的。

只是為什麼，卻總是有種莫名的酸澀感呢？
東城舞緩緩蹲下，盯著潔白的大理石地板，映照著有些模糊的她的面龐。
眼淚，終於再也無法抑制的落下。